清初名将费扬古和归化城

清初名将费扬古和归化城

刘建禄


    费扬古(1645—1701),董鄂氏,满族,隶满洲正白旗。1693年至1698年(清康熙三十二年至三十七年),费扬古先后作为安北将军、安北将军兼右卫将军、抚远大将军驻归化城。在这5年间,他不仅数次从归化城率兵出征,参加平定噶尔丹叛乱的许多重大战役战斗,为统一祖国北部和西北边疆立下不朽功勋,而且采取多种措施,稳定了归化城社会秩序,促进了土默川地区经济、文化各业的发展,在呼和浩特历史上写下了重要的一页。

    噶尔丹叛乱北疆燃战火  费扬古奉命驻防归化城

    1693年(康熙三十二年)五月,康熙帝发出一道谕旨:“归化城初设将军总管官兵,整饬训练,关系甚重。着领侍卫内大臣伯费扬古为安北将军驻归化城”(《东华录》)。
 伯费扬古就是董鄂?费扬古,因他是伯爵而有此尊称。他所担任的领侍卫内大臣,那可是具体掌管清廷侍卫处的要害岗位,正一品,相当于今天的中央警卫局长。即使是一至四等侍卫,也分别官居正二品到从五品,而且只从皇帝亲统的满洲八旗中上三旗(正白、镶白、镶黄)内选拔。此外,费扬古还列议政大臣,这是只有满族大臣才能担任的职务,议政王大臣会议,在顺治、康熙朝起着最高决策的作用,说明他还是朝廷核心政治圈里的一员。当时,全国内地和东北已有11个驻防将军,以驻地命名,类似于今天的大军区司令员。而以安北将军驻归化城,只能算作新设的驻防将军。那么,康熙帝为何要把自己的股肱之臣费扬古,派到塞外的归化城领兵统将呢?
    康熙帝的这项重要任命,实在是与当时蒙古高原严峻而复杂的形势密切相关。1688年(康熙二十七年)六月,游牧于天山南北、已霸据漠西蒙古其他三部的准格尔部首领噶尔丹(1644—1697),野心膨胀,在沙俄的唆使下,竟掀起叛乱活动。他乘漠北蒙古三部内讧相争,率骑兵3万东略,势头凶猛。三部力不能支,纷纷南逃至漠南蒙古,整个漠北被噶尔丹侵占。1690年(康熙二十九年)春,噶尔丹又以追击漠北三部首领为名,率军东进南下,冲破清军数道防线,很快打到离北京仅900里的乌兰布统(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境内),并向康熙帝提出“圣上君南方,我长北方”的分裂主义要求。在这危急关头,康熙帝第一次亲征噶尔丹(因病停驻于河北隆化),并授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率军前线迎敌,八月初双方激战多日,清军终获大胜。狡猾的噶尔丹以“讲和”为名金蝉脱壳,仓皇逃回他在漠北的科布多营地。第二年五月,康熙帝在多伦淖尔(今内蒙古多伦淖尔县)亲自主持漠南、漠北各部会盟,漠北三部正式归清。但野心勃勃的噶尔丹并不甘心失败,重整旗鼓,时刻准备卷土重来,并常派兵南下抢掠,引诱漠南蒙古一些部落叛清附己。因此,康熙帝在平定“三藩之乱”、收复台湾、攻克雅克萨之后,噶尔丹又成为他的心腹之患。在漠南增兵驻防,稳定漠南局势,进而彻底消灭噶尔丹,让漠北蒙古各部早归故土,并重新统一天山南北,实在是摆在康熙帝面前的头等大事。
    那么,朝中大臣谁能当此大任呢,康熙帝把目光集中到费扬古身上。费扬古可谓是“根正苗红”。他于1645年(顺治二年)也就是清朝定鼎中原的第二年,出生在驻京正白旗的一个三代武职世家,其父鄂硕,时任正白旗护军参使(武正四品)。祖居董鄂(又作栋鄂,今辽宁桓仁满族自治县境内),以地为氏,为满族的一个部落。费扬古的曾祖父伦布,早在努尔哈赤兴兵反明初期,就率部众400余人归附,长子锡罕被授予骑都尉。锡罕在随皇太极征讨朝鲜战争中阵亡后,鄂硕作为其长子承袭父职,初在关外关内冲锋陷阵,费扬古出生后继续南征北战,从华北、西北打到江南,因军功升至参领(武正三品)、内大臣(侍卫处副职,正二品)。还要说到的是,比费扬古大6岁的姐姐董鄂氏,18岁入宫,被顺治帝册封为皇贵妃,成为后宫仅次于皇后的“二号人物”,史称她“眷之特厚,宠冠后宫”,其父鄂硕也因女儿封为皇贵妃而晋爵为三等伯(清朝功臣爵位分为公、侯、伯、子、男五级,每级又分三等)。但董鄂妃不幸红颜薄命,1660年(顺治十七年)八月病逝,被追封为孝献皇后。几个月后的第二年,年仅24岁的多情天子顺治帝亦撒手人寰,追随爱妃而去。之后,8岁的皇三子玄烨继位,他就是雄才大略的康熙大帝,也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费扬古虽贵为皇帝外戚(康熙帝庶舅)、忠烈之后(祖父阵亡)和“官二代”(父为内大臣),但他并不是那种恃宠而骄、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而是“精忠性成,壮武夙具”的贤臣良将,对朝廷始终忠心耿耿,文韬武略出众。他从小苦习骑射,喜读《左传》和“孙子、吴子、司马法”等兵籍,既“朴直有远虑”,“慨然怀大志”,又为人谦和,处事低调。 此外他长得高大魁梧,“状貌魁异”,堪称“帅哥”。1657年(顺治十四年),费扬古13岁时其父病逝,他袭封了伯爵。从军后身经百战,军功累进。1674年(康熙十三年),费扬古被委署营总职务,随安亲王岳乐南下转战湘赣6年,“累战皆捷”,1679年(康熙十八年)回京后被擢为领侍卫内大臣、列议政大臣。费扬古对蒙古事务也十分熟悉。1689年,他奉旨前往塞外,安抚漠北蒙古南迁民众,采买牲畜,发放张家口、归化城等地的仓米赈济他们。1690年,他在乌兰布统大战中参赞军务,关键时刻亲率兵马绝地反击,“再建奇功”。1691年多伦淖尔会盟,费扬古又以朝廷重臣参加,“济事得宜”。康熙帝感到,费扬古实在是安北将军的最佳人选。
    康熙帝令费扬古率军驻防在归化城,也是独具慧眼、早有打算的。归化城为明末所建的塞外重镇,归化城土默特蒙古“周围千里有余,东连察哈尔,西带银河(黄河),南镇杀虎口,北通喀尔喀(漠北蒙古),为塞外保障朔漠屏藩一大形势也”(《归绥县志?新建太平召宝塔碑记》)。在噶尔丹占据漠北、重兵压境的情况下,归化城的战略地位更加凸显。1691年(康熙三十年)康熙帝就命将此城扩建加固,扩建后东西长一里,南北长半里,四周各有城门,城门外有瓮城,城中央有鼓楼。1692年,又降旨从归化城至鄂尔多斯的沿途设立驿站,每百里一个,共设8驿,同时“以西北有警,命户部尚书马齐、兵部尚书索诺加,往堪归化城驻兵之地”(《清实录》)。他们详细查勘了归化城及周围的地形地貌、人口田亩、城池布局等情况。土默川平畴沃野,良田千顷,能满足兵马粮草所需,也是康熙帝决定在归化城增兵驻防的一个重要因素。当时归化城内也有驻兵,但兵力不足,且“士气不振,弓马不熟”,急需增兵布防,并派一德高望重、富有经验的将军统筹整饬训练。
    历史的发展证明,康熙帝命费扬古驻归化城,是一个既审时度势、知人善任,又高瞻远瞩、远见卓识的决定。

    刚柔相济整顿社会秩序  厉兵秣马建立牢固防线

    费扬古到归化城上任后,作为归化城地区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凡内外满汉官兵及蒙古部落,咸属调遣”。但他并不专横跋扈,作威作福,而是牢记自己肩负的使命,切实加强清军官兵的整饬训练和布防调整,并与士兵同甘共苦。稍有空闲,则苦读兵书,手不释卷。他还不辞辛苦,到各军营哨所巡查。与费扬古同时期的清廷官员钱良择在《出塞纪略》书中对大青山上的一个蒙古八旗哨所描写道:

    有乱石堆,高数十丈,其上器械如林,有枪、刀、弓、矢、钢叉、方天戟、盔甲、旌旗。旗上或画佛、或画虎、或画大龟、或写番经。凡蒙古人过此者,必携一物置其上,叩首而后敢行。闻归化城守土之官,春秋必以牲牢致祭。
    文中的石堆,实际上是蒙古族的敖包,每逢春秋,驻归化城将领还来这里祭祀。附近是守卫山隘的军营,遇有敌情也能起到烽火台的作用。
    同时,费扬古要求清兵严守军纪,不许扰民。他无论在军帐还是官署,无论官兵还是黎庶,有求见者,大凡他要知道,都亲自召见。一次,有位百姓抓住一个清兵来费扬古帐前告状,说该士兵闯入他家调戏他的妻子。费扬古问:“你的妻子被他奸污否?”百姓答“没有”。于是费扬古解下身上佩刀送给百姓说:“现在我刚建营,斩他不祥(不吉利),今后凡有官兵再去你家滋事,你可用此刀杀其性命”。百姓叩头称谢走后,费扬古命人按军纪惩罚了这个士兵。这个士兵感念将军不杀之恩,后来在征讨噶尔丹的战役中冲锋陷阵,立下战功。
    费扬古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组织当地民众搞好粮食生产,并开垦荒地,并多方收购余粮,运送到脱脱城(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城)的军粮储备基地妥善存储。并同一部分商人建立起联系。这些商人为清军采购和运输军用物资,有的还收集提供情报。后来称雄蒙古高原200年、总号设在归化城的大盛魁,其创始人此时就常为费扬古所率领的清军服务。
    《归绥县志?费公祠碑记》对费扬古的统兵情况和军事屏障作用赞扬道:
“扬旌瀚海,击马阴山,严刁斗(古代军中用具)而守烽燧,朝夕无暇逸焉”。
“且秉雄谋具远略,威仪外延,风神内照,谦光下物,赤心示人,无论官兵士卒,咸被仁风而遵纪律焉”。
    “是以拓境边外,慑服遐方,且器量深沉,知人善任,山薮无弃(没有丢弃土地),苞苴不行(从不接受贿赂),兵不敢欺,盗不敢发”。
    这一期间曾来过这归化城的清初诗人徐兰在《雨阻黑河》诗中,将归化城比作唐代的受降城,将驻守这里的将军比作汉代的“飞将军”李广:

迢遥西上势蜿蜒,两旗疆界相钩连。
受降城头坐飞将,牧马不敢争河边。

    费扬古还兼摄归化城的民政事务,多次出入街巷店铺明察暗访,感到这里蒙汉回满各族和睦相处,市面繁华,来自内地和蒙古高原上的各种货物应有尽有,不愧为漠南重要商埠。但也发现一些不法之徒欺行霸市,强取摊贩和栏柜货物,甚至打骂侮辱商贩。于是他商土默特两翼都统后,命人在归化城内广贴布告,公布纪律,如有犯者,必严惩不贷。对证据确凿、屡教不改的“黑恶势力”,费扬古果断予以重典,从而使归化城的社会秩序得到稳定。在《费公祠碑记》中这样记述费扬古对发展归化城的功绩:
    “自大将军出镇边外,鸡犬不惊,贸易交错。兵无匮饷之患(军饷按时足额发放),民鲜输挽之苦(民众负担不重)”。“于归化城驻跸数载,商贾骈集,泉货流通,荒莱既垦,黔黎茂育,兵革之余,倏成繁华之地”。
    清初诗人王循在《归化城》一诗中,描写了当时这座塞外重镇经济、文化的发展繁荣景象:

西北风雪连九徼,古今形势重三边。
穹庐已绝单于域,牧地犹称土默川。
小部梨园同上国,千家闹市入丰年。
圣朝治化无中外,十万貔貅尚控弦。

挺进漠北昭莫多获大捷  转战瀚海逆势者终败亡

    费扬古驻防归化城期间,对噶尔丹的动向和捣乱破坏活动时刻保持高度警惕。1694年(康熙三十三年)五月,噶尔丹派使团前往归化城,请求经过这里到京师向清廷纳贡。费扬古即发兵迎护,但发现使团队伍“众男妇千五百有奇”,便产生怀疑。通过侦查进一步得知,这支队伍表面上是进贡货物,实际上是想潜入内地和京师窥视虚实动静。于是,费扬古将这支队伍留在归化城,并急速奏报朝廷。康熙帝派大臣赴归化城斥责噶尔丹使臣,将整支队伍遣送回去。
    1695年(康熙三十四年)夏,费扬古自归化城上疏,奏报了来归化城驻防后的军务整备情况和对噶尔丹动向的侦探情报,称:“臣闻噶尔丹据巴颜乌兰(今蒙古国东部克鲁伦河与土拉河之间),距归化城约二千里,宜集兵运粮,于明年二月往剿”。康熙帝也早想主动出击漠北,阅此奏疏龙颜大悦,急招费扬古进京入觐,与他一起研究进兵方略。十月,诏授费扬古以安北将军兼右卫将军,仍统摄归化城军务民政。右卫将军(驻地今山西省右玉县)属当时全国11个常设驻防将军之一,费扬古等于担任两个大军区的司令员。十一月,又诏授费扬古为抚远大将军。这大将军不是常设军职,只在遇有重大战事时才授予,他可以节制战区内的总督、巡抚、提督、将军等文武高官,相当于战时的方面军司令员。要知道,在整个清代被授予大将军的也只有57人(宗室34,满人15,汉人8)。康熙帝后来回忆道:“昔朕欲亲征噶尔丹,众皆谏止,惟费扬古与朕意合”。
    1696年(康熙三十五年)二月,康熙帝第二次亲征噶尔丹,调集大军10万,分中、东、西三路出兵。康熙帝自统禁旅为中路,四月出古北口向克鲁伦河北进;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率东北之兵,沿呼伦贝尔西进;费扬古所率的西路军,兵力最多,既有驻归化城、右卫乃至京城的满蒙汉八旗兵(属野战部队),大同、宣化绿营兵(属地方部队),又有从归化城土默特、鄂尔多斯、察哈尔、四子王、茂明安、内喀尔喀、乌拉特等漠南蒙古部落征调的官兵。连同列入西路军序列的陕西、甘肃八旗兵,总兵力达5万人。此外,按一个士兵配备一名民伕、四匹马的标准,还有一支庞大的运输队伍。根据原定部署,中、西路军五月在漠北土拉河一带会师。费扬古二月率一支清军出归化城直赴漠北。西路军中曾随军塞外的文士徐兰,在《归化城杂咏》诗中,描写了清军出征的壮观与艰辛场面:

祁连呼吸与天通,不与人间节候同。
后骑解衣风柳下,前军堕指雪花中。
发离汉地根先白,泪过秦山色变红。
驺伍漫劳歌况瘁,侯王犹自佩雕弓。

    祁连是大青山的古称,气候寒冷而多变。后面的骑士还在春风杨柳下,前面的队伍已行进在漫天雪花中。翻过大青山,黄沙漫漫,人困马乏,身佩雕弓的将领们依然率军进发。
    西路军征途遥远(二千里),道路艰难(沙漠戈壁),气候不利(常遇狂风暴),噶尔丹又派人焚烧了沿线草地,大军只好“迂道秣马”(绕路寻找草地喂马),这又造成了“粮运迟滞”(比原定计划增加的军粮运送不到前线)。由于粮草缺乏,人畜倒毙现象屡屡发生,但西路军仍克服重重困难,奋勇前行。为不误军机,费扬古亲率一万精兵急速进军,“师行七十余日”,终于抵达预定地点。此前,康熙帝亲率的中路军,四月在克鲁伦河一带大破噶尔丹,噶尔丹拔营西逃。费扬古接康熙帝密谕,派人侦查噶尔丹去向后,五月在昭莫多(今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东南)扎营布阵,并派部将前去挑战,将噶尔丹万余人诱至昭莫多山地中的清军伏击圈。费扬古采取先步后骑战术,另派一支精骑奇袭敌方后营的老幼驼马辎重。敌军大乱,溃败乱逃,“其颠附崖下者,河沟皆满,所弃帐如蓬麻”,费扬古令清军乘胜追击30余里。这一战共歼敌3000余人,俘获2000余人,缴获驼马牛羊10余万头只,辎重甲械无算。噶尔丹“精锐丧亡,牲畜皆尽”,只率数十骑逃脱,其彻底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昭莫多战役一结束,费扬古便速向康熙帝上奏战果,并归功于皇上和官兵,称“噶尔丹之破败,皆圣上神武之所致……及闻驾至克鲁伦,官兵无不奋发,不俟督责,力战破敌”,对自己则作了检讨:“师行迷道绝粮,皆臣失算。赖圣主威福,侥幸成功,非意料所及”。睿智的康熙帝却正确评价道,费扬古征剿噶尔丹,“道路辽远,兼乏水草,乃全无顾虑,直抵昭莫多,俾奸狡积寇挫衄大败”,并命费扬古移兵善巴王汛界(今蒙古国西部),谕令他“暂不必进兵”,对噶尔丹及其残余势力“以招抚为要”。这一政策实行后,噶尔丹残部投诚者络绎不绝,但噶尔丹却拒绝来降,一心要顽抗到底。这年秋,噶尔丹派残部1500人从漠西进入漠北抢掠粮食牲畜以求过冬,但反被费扬古军击垮,进一步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年底,费扬古卸任右卫将军。
    1696年(康熙三十五年)九至十二月,康熙帝离京出巡归化城和鄂尔多斯,对荡平噶尔丹残余势力“布置方略,相机剿抚”,同时安抚慰问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等蒙古诸部。在鄂尔多斯东斯垓(今准格尔旗境内),康熙帝将费扬古从前线星速召来,“询问军情,面商军机,面授机宜”。
    1697年(康熙三十六年)二月,康熙帝获悉噶尔丹在漠北科布多和新疆哈密一带活动,于是决定第三次亲征,以彻底消灭噶尔丹及其残余势力。康熙帝出榆林抵宁夏,部署两路出兵事宜。一路由西安将军率领出嘉峪关,一路由费扬古率领出宁夏。四月,当费扬古率部在瀚海戈壁转战时,噶尔丹已于闰三月在科布多一带因穷困至极、走投无路而服毒自尽(一说病死),其残部携带噶尔丹尸骸及其女归降,费扬古即向康熙帝报捷。至此,噶尔丹叛乱被彻底平定,在漠南的漠北部众陆续返回故土,辽阔的蒙古高原出现了宁静的局面。康熙帝从宁夏返京途中,作《班师次拖陵》一诗,表达了平叛彻底胜利后的喜悦心情,抒发了让天山南北消除战争、实现和平的坚定信念:

战马初闲甲士欢,挥戈早已破楼兰。
弥天星斗销兵器,照彻天山五月寒。

    这年夏初,费扬古率军返回归化城。当地民众集资在城北牛桥地的扎达亥河上建起一座木桥,“以征噶尔丹师旋”取名“庆凯桥”(雍正年间将木桥改建为石桥)。凯旋清军还运回长炮79门在归化城陈列展出。

    大将军返京军民争相送  土默川建祠颂德纪宏勋

    1697年(康熙三十六年)夏,康熙帝从宁夏返京不久,眷念费扬古久驻塞外,长年征战,功勋卓著且积劳成疾,如今噶尔丹这一心腹之患已除,蒙古高原战事平息,特诏令费扬古还京,“迎归勋第”,仍任领侍卫内大臣,并由三等伯晋爵为一等公,这是清代功臣世爵的最高等级。
费扬古要离开归化城的消息传出后,城内军民恋恋不舍,争相送行。《费公祠碑记》载:“凡经过之处,无论老幼,莫不攀辕迎颂,欢声四起,颂将军之德”,“将军以皇命谆谆,不遑久滞,与故老营弁,多方劝喻,抚恤相别”。
    费扬古回京后,上疏称自己未能生擒噶尔丹,要求辞去职务和爵位,康熙帝不允许,对众大臣说:“朕屡出征,知为将甚难。费扬古相机调遣,缓急得宜,是以济事”,“累年统兵诸将,未有能过之者”。在康熙帝眼中,费扬古是朝廷中的“第一名将”。
    长期的戎马生涯,损害了费扬古原本十分健康的身体,但他仍忠于职守。1701年(康熙四十年),费扬古随康熙帝北巡索约勒济(今河北省围场境内),途中疾病突发。康熙帝决定停驻一日,“亲临视疾,赐御帐、蟒缎、鞍马、帑银五千,遣大臣护之还京”。不久,费扬古病逝,享年56岁。康熙帝赐祭葬(封建社会高官显贵的最高丧葬规格),谥“襄壮”(“襄”是清朝对重臣追谥名号的最高级),其子辰泰袭一等侯。
    费扬古调离归化城后,商民们感念他驻归化城期间的功绩,集资在城南大召前东巷建造了费公祠,有正殿、厢房、耳房等。殿内立费扬古塑像,并竖起一通石碑,由康熙壬午科(1702年)举人、归化城名士郑祖侨撰写了碑文。碑文概述了费扬古平定噶尔丹叛乱的功绩和使归化城“倏成繁华之地”的贡献,并简介了建祠缘由和经过:
  “虽朝廷屡颁宠眷之典,而草野讵忘涓埃之报。于是营方面吉地,选山泽良材,命虞衡之匠,引垩黝之司,建造祠堂,以纪宏勋,而慰民望。”
    意思是朝廷虽对费扬古多次进行封赏,但归化城的百姓岂能忘记回报将军的大德。于是勘定吉祥的地方,选择山泽的良材,组织最好的工匠,使用优质的土石,为费公建造祠堂,用来纪念他的丰功伟绩,满足民众的期望。
祠内的柱联上还写道:


功高颇牧奠夸服虏千古不毛成乐土 
节超班马宣威施惠中外同声诵伟大


    联中“颇牧”指战国时名将赵国的廉颇、李牧,“班马”指汉代名臣班固、司马迁。上联盛赞费扬古武功超过古代的名将,平叛乱定北疆,使得千年荒原成为欢乐的土地;下联称颂费扬古节操超过古代的名臣,宣国威施恩惠,内地和边疆的人们都共同传诵他的伟大。
    自费扬古作为首任驻归化城将军之后,清廷在归化城一直驻有建威将军。鉴于归化城地区进一步成为“京畿(北京)之锁钥,晋垣(山西)之襟带,乌(兰察布)伊(克昭)诸盟之屏蔽,库(伦)科(布多)乌(鲁木齐)之门户”(《土默特旗志》)的战略要地,1739年(乾隆四年)在“归化城东北五里许”新建绥远城,建威将军从归化城移驻绥远城,并正式裁撤右卫将军,原驻右卫的八旗兵迁移至绥远城。1761年(乾隆二十六年),改建威将军为绥远城将军,从而大大促进了呼和浩特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繁荣兴旺。

 

  (作者系内蒙古敕勒川文化研究会理事、内蒙古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原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