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封建帝制开战

——土默川辛亥革命纪略

 

   　　　　　　　　　　　　　　　　　　　  史银堂

 

　　清末时的土默川是旗厅并存、蒙汉分治的地理区域。在绥远城设有绥远城将军，节制归化城土默特左、右翼两旗，萨拉齐、武川等12个抚民厅(后改为县)、乌兰察布盟和伊克昭盟。在归化城设有土默特副都统衙门，管辖两旗蒙民事务；另设有山西省归绥道，管辖12个抚民厅。在辛亥革命前后，土默川蒙汉各族人民积极宣传民主革命思想，奋勇开展反清斗争和反对袁世凯称帝的斗争，为我国旧民主主义革命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秘密发展同盟会员 积极宣传民主革命思想

　　在孙中山先生1905年创建同盟会前后，一些宣传民主主义的书报陆续传入土默川一带，当地不少进步青年受到了革命思潮的影响。1907年(清光绪三十三年)，同盟会山西支部负责人续桐溪派遣会员王建屏(忻州人)和弓富魁(原平人)潜入萨拉齐。王建屏在耶稣堂当了教书先生，弓富魁做了行商，他们利用合法身份相机动员革命，广泛结交社会各界人士，秘密发展同盟会员。在萨拉齐一带，先后发展蒙古族青年云亨、经权、安祥、满泰、武海等，汉民王瑚、游梦周、牛青山、王三元、李雨山、刘会文等，回民马善元、马子衡等人加入同盟会。这些人带头剪掉辫子，积极宣传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反对缠足、留辫子等革命思想，在人民群众中引起了一定的共鸣，但也引起了当地上层封建势力和帝国主义传教士的注意和仇视。土默特旗的十二参领曾大骂革命党是“邪教”，革命党人是“大逆不道的叛国之徒”。萨拉齐耶稣堂的瑞典传教士发现了王建屏的一封密信后，便很不客气地将王建屏从教堂中撵了出来。

　　1911年(清宣统三年)9月，同盟会派遣正在北京读书的云亨回家乡土默川策动起义。他在土默特旗启运书院召开了讲演会，慷慨陈词宣传革命道理，在萨拉齐、包头一带秘密奔走，进行起义的准备工作。据王佐卿回忆，云亨有一次曾气愤地说：“英国才有三个海岛，那么小，就那么强，我们中国幅员几千里，这么大，就这么弱，真是可耻!这不统一不团结是大问题。”

成功策动归化新军暴动奋勇开展反清武装斗争

　　1911年10月10日爆发了武昌起义，开始敲响清王朝腐朽统治的丧钟。消息传来，萨拉齐一带满城风雨。云亨、经权、满泰、武海及云亨的父亲云二仓、安祥的父亲克仁额等，由于同盟会的关系，担任了萨拉齐厅咨议局的咨议员。在革命党人的策动下，10月19日，驻归化城(现呼和浩特市)小教场的外八旗巡防营发动起义，由大青山后绕道进至包头附近。当时萨拉齐、包头(时为萨拉齐厅所辖镇)的一些同盟会员计划以这支武装力量作支柱，并幻想与驻包头的五原厅同知樊恩庆等联合扩展革命势力。但老奸巨滑的樊恩庆以反革命两面派手法，在包头公行马号的大厅里设下陷阱，于11月5日将起义部队首领和一些同盟会骨干枪杀。云亨、巴文峒在回民队长马善元的帮助下，越墙而逃，幸免于难。

　　10月19日，山西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发动起义，杀死巡抚陆钟琦，成立山西军政府，举同盟会员、新军标统阎锡山为都督。农历十一月，阎锡山率部北上，经晋西北、准格尔旗、达拉特旗，踏冰渡过黄河，于25日攻占了包头，并拟乘势东进。这时萨拉齐厅按照清制只驻绿营兵40名，民练20名，无实力可言。加之前阶段同盟会的宣传鼓动，当时人心倾向共和。为此，咨议局开会议定，选派云亨、经权为代表，星夜奔赴包头，欢迎阎锡山率部东进驻萨。阎锡山即派云亨、经权返回萨拉齐一带，做好宣传和组织工作，接应革命军的行动。

　　这时，清朝绥远城将军坤帕得知阎锡山率革命军攻占了包头并要继续东进的消息，立即调遣巡防统领谭永发，带领近200名营兵赶赴萨拉齐，阻击革命军东进。谭永发率部于26日晚抵萨拉齐，会同萨厅知事呼延赓，将旧有的抬枪、土炮运到西城门城头，胁迫城内乡勇构筑工事，关闭城门，严密布防。当时在萨拉齐城内做工作的同盟会员满泰侦知此情后，星夜缒城而出，给革命军报告了消息。

　　11月27日，阎锡山令统带王家驹统率步队两营、马队一营、重炮队一队、游击队一队，开往距萨拉齐30里的鄂尔圪逊。次日晨，革命军从鄂尔圪逊出发东行数里，与清军遭遇，凌晨4时开战，下午6时停战，清军馁甚，复退驻萨拉齐，闭门固守。王家驹、张培梅追至城下，谩骂数语，欲激其怒出战，终未敢战。

　　革命军在距萨拉齐城西二里许的吴坝村扎下大营，粮饷告乏。晚间张树帜由包头运来大米30石，白面54石，猪羊肉500斤，犒劳将士。饭后研究制定了攻城战略,于风雪交加的29日早晨发起了进攻。谭统领闻报立即登城指挥抗拒。双方打了一天，坚持不下。正当战斗十分紧张的时候，谭统领部下的曾军佐忽然跑来哭着报告军情，谭统领怀疑曾军佐密通革命军，示意亲随将曾击毙于城下。经此变故，谭统领感到内患将即，想临阵脱逃，便一面鼓励守城兵民继续固守，一面托言亲往东门调军佐李得功前来助战，单骑而去。过了一段时间，革命军发动了凌厉的攻势，用大炮猛轰城墙，守城清兵见主将临阵脱逃，无人指挥，哪里招架得住，纷纷败退而逃。随之城门被打开，革命军涌入萨拉齐。腊月初三，阎锡山亲率主力由包头抵达萨拉齐，其指挥部驻扎在大西街的德昌店内。革命军进城后纪律严明，人民群众欢呼庆祝。下车伊始,阎锡山派王家驹通知云亨、经权迅速返萨议事。云亨、经权将新发展的同盟会员和新招收人马带到萨拉齐与阎部会合，共议军政大事及下步行动。阎锡山为了扩充军队，派人将萨拉齐监狱囚犯释放，并让囚犯中身体魁梧、行侠尚义的张万顺(外号胖挠子)组织愿从军的囚犯与经权早已联络好的地方武装共500人编成敢死队，任命经权为管带，张万顺为队长。与此同时，阎锡山派亲信张树帜向当地十多家殷实商号募集捐款，每家捐白银两三千两不等。

　　阎锡山率领的革命军在萨拉齐停留5天，于腊月初七起兵东进。出发前责成同盟会员王瑚、游梦周、王三元、马嘉勋、马歧山等人处理善后事宜，任命统带王家驹为前敌总指挥。当革命军行到萨拉齐东约70里的陶思浩村时，由黄兴签署的同盟会中央任命云亨为绥远城将军、经权为归化城都统、安祥为归绥道道尹的命令发布，在萨拉齐刻好印章后，由云二仓赶至陶思浩交于他们。

在此前一天，清朝绥远城将军坤帕急令发义、福坦率领土默特旗蒙古军步兵第二营和骑兵营共795人赶至刀什尔村，阻击革命军东进。为此，云亨、经权给发义、福坦发出专函劝其起义，但这些人没有看清满清王朝灭亡的趋势，仍坚持顽固立场，拒绝了云亨、经权的意见。革命军看到采取和平方式不行，就决定用武力征服。

　　初八拂晓，寒风凛冽，大雾弥漫，王家驹指挥革命军向刀什尔村发起攻击，直扑土默特旗步兵二营的防地。土默特旗步兵二营沿村西南边布防，依靠场面用石头垒成的矮墙作掩体，仓促应战。革命军几次波浪式冲锋均被土默特旗步兵二营，依靠有利地形而击退。双方激战终日，坚持不下，革命军伤亡数百人，土默特旗步兵二营伤亡2人。黄昏时，王家驹与经权、张万顺带领的敢死队不避弹雨，拼命冲杀，蒙古军眼看支持不住。这时，发义望见革命军中一军官骑着一匹黑缎似的骏马，手执红旗，奋勇冲杀，左冲右突，指挥甚力，当即挑选12名射手，一齐朝这个指挥官射击。可巧，其中一颗子弹击中了这个指挥官的头部，当即殒命，跌落下马。此人正是革命军前敌总指挥——王家驹。这时发义乘势指挥蒙古军出击，喊杀连天。革命军看到王家驹被击杀，纷纷败退下来。阎锡山看到一个小小的刀什尔战斗就损兵折将，估计攻打归绥城更为困难；又恰在此时，传来了南北议和的消息。他担心在此久留，让别人抢了太原，于是就此停止东进，率领原革命军及在萨拉齐新编的敢死队和云亨等同盟会员，经善岱、托城、河口，渡过黄河，回了山西。

　　革命军转进之后，土默特旗的蒙古军开进了萨拉齐，在厅署的西辕门外杀了咨议局文牍、同盟会员王鸿文。

　　不久，满清宣统皇帝退位，国体变更，共和成立，萨拉齐也随之新生。1912年改为民国元年，废厅改县，成立萨拉齐县政府，首任县知事李景泉。1913年由王建屏接任县知事，他秉公办案，兴办学校，周济穷人，解放妇女，办了不少好事。

　　阎锡山、云亨、经权等由绥返晋，军次忻州。因当时的山西政局由早已继任山西巡抚的张锡奎和北洋三镇协统卢永祥控制，进不了太原。阎锡山便一面让经权等训练军队，一面派云亨赴京找袁世凯交涉。袁世凯老奸巨猾，挟嫌推诿，以自己无权任命都督为由，把责任推到南京政府身上。云亨又南下上海、南京，分别晋见了孙中山、黄兴，备述详情，据理力争，为在南北议和中确认太原新军起义的历史地位和南京政府承认阎锡山的督军地位起了重要作用。

　　阎锡山执掌山西军政大权后，原形毕露，开始培植死党，排斥异己。他看到云亨、经权才智过人，威望上升，怕日后对其造成威胁，便采取明升暗降的办法，削减云亨、经权的实权，调经权为太原警察筹备处主任，派云亨去协助孔庚镇守包头。经权看出阎锡山的势利用心，毅然辞职返乡，继续从事革命活动。云亨几经周折，也逐渐识破了阎锡山的本来面目，激愤不已，拂袖回乡。

　　强烈反对袁世凯称帝 断然举行“倒袁”起义

　　民国4年(1915年)，袁世凯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倒行逆施，取消共和体制，实行君主立宪，当了洪宪皇帝，激起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土默川地区的同盟会员们个个义愤填膺，秘密联络，商议“倒袁”起义的计划和行动步骤：决定在政治上提出同军阀政府针锋相对的“绥人治绥”的口号，以唤醒当地人民一致反对军阀政府；在军事上联络萨拉齐县各区团队以及附近旗县的警备队、矿巡队等武装力量，同时起事，夺取归绥城，推翻绥远都统蔡成勋，进而配合全国反袁力量，推翻袁世凯的黑暗统治。接着，派遣经权赶赴北京、上海，向孙中山、黄兴汇报工作，了解形势，请示任务。留萨拉齐的会员则积极准备起义事宜。不料，他们原先联络好的侯宪章中途变卦，卖友求荣，向绥远都统蔡成勋泄露机密。蔡成勋一面调集军队严密布防，一面下令逮捕满泰等人。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断然决定提前行动。萨拉齐、武川两厅的警备队长满泰，萨拉齐警备三路队长李雨山，萨县五区团总安祥以及萨县教育科长刘会文、云亨等当即发动地方警备队、土默特旗矿巡队以及地方民团等200余人揭竿而起，开始武力倒袁。他们原想渡过黄河，到准格尔旗与段俊英部会合后统一行动，可准格尔旗当局不准假道，遂将部队拉上大青山，拟攻取武川作基地，而武川军政界已有防备。不得已便在萨、包、武、固一带与军阀部队流动作战。一天，起义部队在毕克齐镇北的大青山黑牛沟，不慎被军阀部队马德润营包围。战斗打得十分激烈，双方伤亡都很惨重。安祥腿部受伤后刘会文劝其突围，安祥叹道： “ 你们走吧，我无面目见家乡父老了!”说罢饮弹自裁。李雨山也不幸壮烈牺牲。满泰、刘会文、云亨看到余部不多，再无法继续坚守了，便果断率部突围。刘会文身先士卒，大呼猛冲，一颗子弹从他的右颊穿口而出，挂了重彩，由一名起义士兵背负，辗转到沙尔沁村养伤；满泰突围后，化装成喇嘛，躲在五当召避难；云亨突围后，潜伏于石拐煤矿避风。

　　这次军事行动对军阀政府震惊很大，绥远仁人志士无不敬佩，被誉为“五英雄起义”。

经权由京返绥一下火车便落入敌人预设的罗网。敌人审问经权时，两旁高喊“跪下”。经权轻蔑地反问：“给谁跪?”审问人指着袁世凯的肖像道：“给皇帝跪!”经权冷笑道：“我正是反他，倒他!岂能给国贼下跪!我腿可折，跪么，比登天还难!”正巧，这时袁世凯在北京去世。经权被囚禁3个月后释放。

　　此后，随着形势的发展，云亨、经权、满泰、刘会文等同盟会员都成为军政要员，为旧民主主义革命作出了一定贡献。

　　　　　　　(本文作者系原包头市土右旗史志办主任)